写完2023年阅读总结,意犹未尽,再写些。
城市及陵寝布局
古代发展,从夏商时期开始,城市聚落,内城外郭,东西向(可能受限于规模,地形等因素,位于北方。南方考古的城市?),君王住在城内,“国人”居住于郭,在外围的则是“野人”。等级分明。
到东汉洛阳城开始,“坐北朝南”布局,一直延续到明清。为什么有东西到南北的变化,杨宽的《中国古代都城制度史研究》认为与祭祀礼制有关,早期宗庙,坐西朝东。后来朝廷的重要性开始超过宗庙,许多政治上的大典逐渐移到朝廷上举行,皇权朝廷,一般坐北朝南,因而都城也坐北朝南。我认为这个解释还不太清晰,可能朝堂布局方向与城市,宗庙的布局方向(也包括陵寝)互为因果,相互影响了。为什么会相互影响,背后的原因是什么,不明确。(礼的原因?礼是秩序,是上天神启,是祖宗家法,也是意识形态。)
视生如视死。墓室上面或者旁边建造“寝”,然后“陵”的不远处立有“庙”(可能最早楚国将先王墓称为陵,比如夷陵)。墓室上有通道(不同于墓道,可能墓道也有类似功用),亡灵走出来,到寝或者庙接受祭祀。
东汉以后,帝王对祖先的祭祀更加隆重(但是重要的事情都在朝堂商讨举行,而非宗庙了。因而宗庙的重要性,功能性下降),把祭祀典礼从宗庙迁移到了陵寝,有“上陵”仪式。如同现在的上坟,上墓?东汉开始,各种祭祀,朝拜等礼仪,都以坐北朝南为尊。
相关书目
杨宽《中国古代陵寝制度史研究》
杨宽《中国古代都城制度史研究》
傅斯年《民族与古代中国史》
李硕《翦商》
巫的文化
“巫”字音同舞。巫师仪式时的动作,可以看作舞(巫的形式)。另一方面巫能释读占卜,代表天命(巫的内涵)。
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青铜人像,可能是巫的道具,或者巫本身的形象再现。说明巫的文化起源很早,中国文化的很多内容(比如礼)来源于巫。同时也说明与上古三代同一时期甚至之前,中国的其他区域(比如长江流域,珠江流域)也存在相当的文明(巫的文化或者其他),只是可能还没被考古发现,或者没有留下遗迹。
在中国,巫的形式和内涵没有分家,西方则分别发展出了科学和宗教。中国本土的儒释道被没有向西方一样获得超越世俗的权力。
巫君,巫王一体,发端或者成熟于文王,周公,孔子时期是个转折,朱熹时代又是另一个转折,然后一直延续到清末乃至近代。
巫君,巫王一体,实质就是政教合一。(政,早期的天启,天道,上天,之后的国家形态,权力结构,行政方式等。教,教育,教化,礼的方面。或者政教区分本身并没那么严格。)
文王时期,其垄断了对上帝,天的解释权,只有他能见到上帝,面聆上帝的神谕(巫的身份),按照天的旨意行事,统治管理国人(君的身份)。巫君的身份,让人敬畏同时又受人尊敬。
周公制礼作乐,到孔子时代,将这一切理论化(目前我们看到的是孔子弟子整理的其言论的方式),系统化,实现了从巫到礼的变化,日益理性化,系统化(神性到理性)。
巫君,是天选之子(合法性来源),奉天承运(此时是巫),需要注意自己的德行,否则可能遭天谴,如果出现灾祸,“罪己诏”,自省或检讨自己过失,祈求上天原谅(此时是君)。
到董仲舒的“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”应该是孔子理论实际的高峰。
到朱熹,我认为理学最大的价值是将“教”的功能(巫的身份)从君主身上分离出来,朝堂之外也能成为舆论中心。出现书院,私学,第一次有了能与朝堂相抗衡的社会舆论力量。
当然,这个过程很长,很曲折。朱熹的理学最开始被蔑称为“道学”,最后还是被“君”接受。南宋第五位皇帝赵昀,将理学定为官方正统思想,同时也预告了巫君“政教”合一身份的再次确立,历元、明、清乃至近代,统治中国思想界六七百年,影响深远。单看这一点,赵昀谥号“理宗”是对他的褒奖和肯定。
朱熹的理学(道学),相较于前代,是更纯粹的哲学,因而被称为新儒学。理学注重追寻普遍存在的理,天理,万事万物的理,当然也包括人的“理”。而人的理存在于气中,气有好有坏,需要不断的学习,去除掉不好的气,求得真理(从这个角度生发,可能就是“心即理”心学发展的脉络)。
另一边,理学被确立,巫的身份的分离,君王,如何还能保持让人敬畏同时又受人尊敬。
巫身份分离后,君王(包括官员)礼仪行为(祈雨祭神封禅以及教化)需要得更多了。如此能保持神秘感,让人敬畏。另一方面也需要更专权。宰相,官员等的权力只是皇帝让渡出来的部分(如此涉及到对奸臣,忠臣评价问题,特别是历史上的北宋末,南宋初的奸臣,蔡京,秦桧等),更专权,集权能使臣民保持更大的敬畏心。
以上文字,可能稍显凌乱,最后再做个不是总结的总结。
孔子的礼崩乐坏,应该是针对君主的。在中国,巫的形式逐渐形成了礼(秩序),由巫到礼。受人尊敬。而巫的内涵变成了神(天命,道,或者理),让人敬畏。二者统一到君王一个人身上。
从文王,周公,孔子,到董仲舒,然后到朱熹,有比较清晰的发展脉络,巫的形式和内涵始终统一在君王身份。因此,中国始终是政(国家形态,权力结构,行政方式等)教(教育,教化,礼的方面)合一的(理学正统地位的确立,可以看成是对这一思想的“收编”),捆绑在一起(有惯性,意识形态的东西),包括现在,重视意识形态领域。
如此,想到我经常思考的一个问题,个人崇拜为什么搞得下去。具体做法上可能千差万别,但思想脉络上从古至今,一脉相承。不得不如此。
相关书目
李泽厚《由巫到礼 释礼归仁》
刘子健《中国转向内在:两宋之际的文化转向》
贺凯《帝制时代的中国:中国历史文化简史》
李硕《翦商》
虞云国《南渡君臣:宋高宗及其时代》
伊沛霞《宋徽宗》
张光直《商文明》
后面应该还会继续总结,写再续,再再续… 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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