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接前文)从岳麓书院后门(西门)出来,发现就是可以免费参观的岳麓山风景区。时间不太富余,决定就在附近走走看看。最近的景点是爱晚亭。
爱晚亭
爱晚亭这个名字似曾相识,但我很确信以前肯定没听说或者留意过。陶然亭,醉翁亭名气更大。而叫爱晚亭,自然是因为杜牧《山行》诗中那句“停车坐爱枫林晚,霜叶红于二月花。”看看官方正式的介绍:
显而易见的是,毛主席青年时期在此活动给此亭增加了分量。
网络上找到更详细的介绍,爱晚亭由时任岳麓书院山长的罗典创建,三面环山,遍栽枫树,秋冬红叶满山,故取名红叶亭。后由湖广总督毕沅,据杜牧诗句,更名爱晚亭。(另有说法,亭名为袁枚所改,但时间上靠不住。)值得一提的是,罗典还精心策划建设了“岳麓书院八景”。
罗典,字徽五,号慎斋,湘潭人。乾隆丁卯(1747年)举乡试第一,辛未(1751年)进士,殿试二甲第一。乾隆四十七年(1782年)开始主持岳麓书院,连续五任,凡二十七年。嘉庆十三年(1808年),病逝世于岳麓书院任上,终年九十一岁。
罗典《次石琢堂学使留题书院诗韵二首即以送别》诗后自注:“山中红叶甚盛,山麓有亭,毕秋帆制军名曰‘爱晚’纪以诗。”(毕沅,字秋帆)
清同治、光绪、宣统年间,爱晚亭均相继进行过修缮。抗日战争时期亭彻底被毁,1952年重建,时任湖南大学校长的李达专函请毛主席题写“爱晚亭”三字,制成红底鎏金的匾额,悬挂于亭的东西两面。1969年岳麓山公园重修时,公园管理处于亭内窗棂悬饰黑底描金横匾,刻毛主席草书《沁园春·长沙》词于藻井内。
爱晚亭坐西向东,平面呈正方形,边长6.23米,台基高0.4米,通高12米,占地面积不大。亭形为重檐八柱,内四柱圆木丹漆,外四柱为整条方形花岗石。亭顶重檐四坡,攒尖宝顶,四翼边角远伸高翘,覆以绿色琉璃筒瓦,远看是凌空欲飞的状态。古朴典雅,保留了较多清代建筑的风格。
“亭者,停也。人所停集也。”每到深秋时节,游人如织,放眼远眺,皆是枫林红叶,美不胜收。可惜我来时已是冬末春初,满山的红叶早已凋零,无福消受“看万山红遍,层林尽染”的美景了。
罗典建亭之初,题有联曰:“忽讶艳红输,五百夭桃新种得;好将丛翠点,一双驯鹤待笼来。”宣统三年(1911年),时任岳麓书院学监的程颂万,将此联修改成“山径晚红舒,五百夭桃新种得;峡云深翠滴,一双驯鹤待笼来。”并镌刻在亭前石柱上。想必除了红叶枫林,当年整个峡谷里应该也是遍植桃树的。
隋舍利塔
过爱晚亭,沿着峡谷山路往南走不远,有一塔标注为隋舍利塔。看旁边文物保护牌的介绍,原塔早已被毁坏,民国初年复建。保护牌中没有介绍的是此塔“文革”中又遭破坏,现塔是近年修复的,文物价值并不大。
蔡锷墓
过舍利塔,继续走不远,来到主路上。路边的游览示意图显示前面不远处有蔡锷及黄兴的墓冢,于是加快脚步,要去看看。
距蔡锷墓不远,主路旁边小山坡上有一建筑,为蔡锷墓庐。当年北洋政府为先生举行国葬,规模场面一定盛大。
孙中山题写了挽联:“平生慷慨班都护,万里间关马伏波。”
班都护即东汉班超,班超投笔从戎,将毕生的精力用于平定和经营西域,为国家安定、民族交流做出了巨大的贡献。在西域三十一年,官至西域都护。而“慷慨”正是《后汉书》给予班超的主要评价。
马伏波指东汉马援,马援破陇西隗嚣叛乱,后又任伏波将军南征,辗转行程万里,为光武帝刘秀统一全国立下了赫赫战功。
有一种观点认为此联为同挽蔡锷与黄兴。蔡锷与黄兴去世相继不过7日,孙中山拟联同挽,此其一。蔡锷响应辛亥革命,讨袁护国,后都督边陲少数民族省份云南,经历与班超类似。黄兴则是孙中山的亲密战友,辛亥北伐,中华民国的开国元勋,经历与马援同。因此将此联看作同挽二人是合适的。
蔡锷(1882年12月18日-1916年11月8日),原名艮寅,字松坡。湖南邵阳人,近代中国民主革命家、军事家。
他抱病出任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,在川南与北洋军鏖战。袁世凯死后,蔡锷出任四川督军兼民政长,旋即因喉疾恶化而赴日本就医,于民国五年(1916年)不治逝世,年仅34岁。北洋政府为其举行国葬于岳麓山。
黄兴(1874年10月25日—1916年10月31日),原名轸,后改名兴,字克强。湖南长沙人。中国近代民主革命家,中华民国的创建者之一,孙中山先生的第一知交。
黄兴是辛亥革命时期的先驱和领袖,以字克强闻名当时,与孙中山常被时人以“孙黄”并称。民国五年(1916年)10月31日,黄兴病故于上海。1917年移柩长沙,同年4月15日,受民国元老尊身份以国葬于岳麓山。
蔡锷墓庐旁边就是麓山寺,决定先去瞻仰蔡黄二墓,返回时再去看此寺。
蔡锷墓由冢、碑、石祭器等组成,整个墓地坐西朝东,墓地周围筑有石阶,广植松柏、香樟。墓前左右有高大石级导人墓坪。冢以花岗石砌成,上为花岗石碑,碑高约6米,成四棱形,通高7米。碑正面嵌铜板,上刻“蔡公松坡之墓”。墓周嵌汉白玉及青石24块,上刻有当时全国各地方军政首脑撰写的铭文和挽诗。墓前置石祭桌、石香炉、石鼓。墓坪右侧有两棵高大古枫迎风肃立。
黄兴墓
过蔡锷墓,沿着山路继续往上攀爬,更高处就是黄兴墓。与蔡锷墓一样也是坐西向东,由三层近百级石砌台阶步入墓地。墓矗立塔形碑柱,为一整块四棱形乳白色岩石琢成,高约10米,气势雄伟,正面嵌铜制墓碑,上镌“黄公克强之墓”,墓表四周以石基柱围护栏杆,前有拜台、石凳,地面铺以花岗岩,整个墓表占地面积颇大,是岳麓山最大陵墓之一。
章太炎所撰黄兴墓志铭:
南纪维衡,上摩玄苍;厥生巨灵,恢禹之疆;
发迹自楚,命畴大荒;行师龙变,阖开不常;
广宣汉威,莫我抗行;小叶之虏,若炊而僵;
国难未艾,神奸犹狂;之功中圮,何天之盲;
中兴肖肖,宠赂犹章;頩怒歕血,瘼此献萌;
死为鬼雄,以承炎黄。
这块墓志铭不像原件,与整个墓碑有点不合,看字体,似乎是后期电脑机器制作的,不知为何。
1917年4月14日,孙中山再次公祭黄兴,并撰写《祭黄兴文》:
“惟公之生,为众所瞻仰,远迩所震惊,群竖所疑忌,国家所尊崇。惟公之死,疑者信之,亲者哭之,无老无幼,无新无旧,皆知今日中国不可无此人。呜呼!是非得丧,本无吴论。公殚一生之心血,历二十余载之艰辛,身涉万险,政经三变,国势犹如此,将来或更不止如是也。公虽赍志以殁,公之目岂瞑。文等今日遥望哭公,遵礼祭公,身虽衰老,志犹如昔。起四千余年之古国,挽四百兆涣散之人心,是犹赖公在天之灵。公志其可作耶,尚有以鉴之。呜呼,痛哉!尚飨。”
青山有幸埋忠骨。1917年4月12日和15日,相隔仅三天,两位湘籍英烈先后魂归故里,归葬岳麓山。两人下葬后,为彰显尊崇之意,时任湖南省长兼督军的谭延闿发布了“非奉有国葬明令者,不能进葬岳麓山”的命令。
麓山寺
麓山寺,始建于西晋泰始四年(268年),寺初名慧光明寺,唐初改名为麓山寺。有“汉魏最初名胜,湖湘第一道场”之誉,现为全国重点佛教寺院,该寺创建1700多年来,曾六度毁于战火。抗战时期,寺院大部分建筑被日本飞机炸毁,仅留观音阁等建筑。
因为赶时间,匆匆一撇,没有细看,咋看之下,此寺现在似乎规模不大,入内感觉有衰败之像。更有价值的“麓山寺碑”早被移到了岳麓书院里。
杜甫于大历四年(769年)创作的一首题为《清明》的诗中描述了当时长沙人烧香礼佛的盛况,其中有“此都好游湘西寺”,湘西寺据说就是指麓山寺。(据杜甫七古《岳麓山道林二寺行》,刘禹锡《唐侍御寄游道林岳麓二寺诗并沈中丞姚员外所和见征继作》有“湘西古刹双蹲蹲”句。)
杜甫《清明》:
著处繁花务是日,长沙千人万人出。
渡头翠柳艳明眉,争道朱蹄骄啮膝。
此都好游湘西寺,诸将亦自军中至。
马援征行在眼前,葛强亲近同心事。
金镫下山红粉晚,牙樯捩柁青楼远。
古时丧乱皆可知,人世悲欢暂相遣。
弟侄虽存不得书,干戈未息苦离居。
逢迎少壮非吾道,况乃今朝更祓除。
南门 东门
参观完麓山寺,时间很晚了,沿路返回,再次经过岳麓书院,然后出岳麓山南门。大门很巍峨,而门上悬挂的对联更吸引人,不由得让人驻足欣赏。
学正朱张,一代文风光大麓;
勋高黄蔡,千秋浩气壮名山。
朱张指理学大师朱熹和张栻,都与岳麓书院有关。而黄蔡自然是黄兴与蔡锷。朱熹张栻与黄兴蔡锷正好文武相对。联尾的大麓,名山正好与岳麓书院的二门上的对联“纳于大麓,藏之名山”相呼应,妙!
凭此一联镇山门,贴切,当得起!
游览毕,天快黑了。妻子提议去五一广场看看,在她模糊的记忆里,很小的时候第一次来长沙,就到过五一广场,算是想故地重游一次。而且提议坐公交,沿途看看夜景。比较尴尬的是居然坐错了方向,不过这个错误反而让我拍到了前篇博文惟楚有材,于斯为盛–岳麓书院中展示的岳麓山下湖南各大学的校门以及岳麓山东门。哈哈!
夜长沙
妻子记忆里,曾经到过的五一广场附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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